柬埔寨大米出口：夹缝求生

【摘要】农业是柬埔寨的第一支柱产业，稻米是其最主要的粮食作物。柬埔寨大米的品质与价值越来越得到世界的认可，但由于种植与加工技术水平落后、包装与推广不足以及信息渠道单一等原因，柬大米在全球大米出口市场所占份额不多。本文分析泰国与日本在举国体制的大米政策以及投入与提高信息技术方面的借鉴意义，认为柬可以通过打造明星米品牌、适度的国家宏观支持与引导、寻求外资解决种植与加工技术困境以及拓宽市场信息渠道等方法以提高国际影响力，在竞争激烈的国际大米市场中赢得一席之地。

【关键词】柬埔寨大米 出口 种植与加工

【Abstract】Agriculture is the first pillar industry in Cambodia, and rice is the main food crop. The quality and value of Cambodian rice are increasingly recognized by the world. However, the share of Cambodia rice is low in world export market due to its poor planting and processing technology, plain packaging and promotion, and limited marketing information acces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ice policy of Thailand and Japan in their national system and the significance of input and improvement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It concludes that, to improve the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and to win the market and consumers in the competitive international rice market, Cambodia needs to build a star rice brand, establish a set of moderate national macro support and guidance policy, and seek foreign capital to solve the problem of planting and processing technology and widen the market information channel.

【Key Words】Cambodian Rice; Export; Cultivation and Processing

一、引言

2018年10月10日至12日，第十届稻米大会在越南河内举行。柬埔寨（以下简称“柬”）香米Malys Angkor在本次大会上荣获世界最佳稻米2018年奖，再一次让世界的目光聚焦到柬香米身上。但是，就国际知名度和世界大米贸易市场份额而言，柬大米仍然远远逊色于泰国、越南等东盟国家，更无法与印度等大米出口大国相匹敌。柬大米在国际市场有何优势，面临哪些挑战，东盟邻国泰国以及日本等的大米出口经验和做法对柬有何借鉴之处，本文将对以上方面进行探讨。

二、 柬埔寨大米

（一）得天独厚的大米种植条件

柬埔寨位于中南半岛西南部，东、西、北三面环山，包围着中央一个大平原，整体地形宛如一个大盆。柬坐拥东南亚地区最大的淡水湖-洞里萨湖，同时位于湄公河流域，河流湖泊众多，水源充足，土地肥沃。柬属热带季风气候，一年分为两个季节，5月到10月为雨季，11月至次年4月为旱季。年平均温度为27.7摄氏度，气候湿暖，适合农作物种植，其中稻米是最主要的粮食作物。稻米产区主要集中在湄公河流域和洞里萨湖沿岸，包括波罗勉、马德望、茶胶、磅湛、暹粒、干丹、菩萨和柴桢等省。 

柬多种水稻，分为两大类：香米和白米。香米有两大类。优质茉莉香米在潮湿的季节种植，因其超长的纹理，柔软的质地和独特的风味而散发出强烈的自然香味。最受欢迎的是Phka Malis（Malis即茉莉）。其他香稻类品种在旱季种植，包括Sen Kra Ob和Sen Pidao。这些旱季品种长粒，嫩和芳香。与湿季水稻相比气味更温和。白米也有许多类型，旱雨季皆有种植。优质白米是在雨季种植的，其中最受欢迎的是生姜米，Phka Knhey和Phka Chan-Sen Sar。在烹饪后具有更坚固的口感。大约全国三分之一的作物是最有价值的芳香茉莉香米品种。

在柬王国政府的努力推动之下，全国耕地面积不断扩大。2008年柬种植稻谷面积为260万公顷，到2012年增至297.1万公顷。据美国农业部（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 简称USDA）统计 ，2016年与2017年，柬种植稻谷面积分别为310万公顷以及318万公顷。2016与2017年分别为526万吨与540万吨。 柬大米出口通过了严格的检验和认证要求，从而允许进入欧盟、中国和美国等主要市场。

（二）稳步上升的大米出口趋势 

近年来，柬王国政府的农业资金投入和农业发展技术水平发展显著提高，大米产量逐年增长，在满足国民消费需要之外仍有富余，可供向世界多个国家出口，使柬大米在世界大米贸易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大米出口额方面，根据柬稻米协会公布的大米出口量分别为2011年出口20万1899吨大米、2012年20万17吨、2013年37万8856吨、2014年38万7061吨、2015年53万8396吨、2016年54万2144吨、2017年63万5679吨大米。 

从出口目的地来看，柬大米出口市场较为集中。2017年，80%以上的大米出口集中在前10个进口国，其余的50多个国家的出口量仅占不到20%。柬大米的主要出口市场是中国、欧盟、美国等地。欧盟一直是多年来柬大米出口的主要市场，其中以法国尤为突出。2012年-2014年期间，法国一直位居柬大米进口国榜首，进口量分别是近5万吨、6万吨和7万吨。然而，从2015年到2017年，中国已经取代了法国，成为进口柬大米最多的国家。2015-2017年，中国从柬进口大米的数量分别为11万吨、13万吨以及20万吨。2018年前八个月，柬出口大米约34.2万吨，其中前三名进口国分别是中国7.5万吨，约占22%，法国5.2万吨，占15%，马来西亚2.4万吨，占7%。

根据美国农业部统计，数据却出现了较大的差异，总体出口量几乎实现倍增，原因可能是统计口径或统计方法存在差异。  在此仅作为柬大米在全球大米出口市场所占份额的参考。

表1. 全球大米出口统计

（单位：万吨）

数据来源：美国农业部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e

三、柬埔寨大米出口竞争力以及面临的挑战

柬大米如何在竞争激烈的国际大米出口市场杀出重围抢占市场，需要对自身具备的竞争优势以及面临的问题进行分析，才能进一步制定相应的对策，找到突破口。

（一）竞争力：政策与关税支持

柬大米的优良质量是立足市场的关键优势。2012年-2014年，柬曾经连续三年赢得“世界最佳大米”比赛冠军，并在2015-2017年的比赛中获得第二名。2018年，柬又重新夺回了“世界最佳大米”冠军称号。由此可见，柬大米的质量和营养价值得到了世界的认可。

表2. 世界最佳大米竞赛冠军统计表

数据来源：柬埔寨稻米联盟

柬大米出口得到柬王国政府的政策支持，并享受专项贷款和补贴。自2016年起，政府就开始拨出专项贷款，扶持大型辗米厂，稳定市场谷价。政府鼓励大米出口，自2010年起，政府就宣布实施了2015年出口大米100万为战略目标。虽然到目前为止该目标仍未实现，但是该目标从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大米出口的增长。

柬大米出口享有欧盟、美国、中国等多个国家的出口关税优惠。其中欧盟提供的“除武器外一切免税”（EBA）优惠待遇，让柬大米受益最多，也正是欧盟成为柬大米出口重要市场的原因。除此以外，柬还享有中国提供的大米进口配额。2016年中国政府向柬提供了10万吨的大米进口配额，到2017年增至20万吨，2018年再增至30万吨。

（二）挑战：信息与技术落后，国际知名度低

1、柬大米种植与生产水平制约总体产量

柬农民缺乏资金用于购买良种和肥料、维护和改良农业设备和提高耕种技术。从育种到栽种都难以实现机械化作业。此外，水利灌溉系统严重落后，导致绝大部分土地只能种植一季稻，制约了整体产量。据美国农业部统计，柬2016/17以及2017/18年度的大米种植面积分别为310万公顷与318万公顷，相应的产量分别为526万吨与540万吨，每公顷产额皆为2.78吨。与之相比，泰国在同样时段的种植面积是10.25万公顷与10.68万公顷，但是产量分别达到了19.20万吨与20.37万吨，每公顷产额分别达5.68吨与5.97吨。 

2、运输、存储与加工技术滞后导致利润差流向邻国

柬缺乏稻谷仓库和烘干设施，稻谷生产和加工尚未行程规模效应，现有碾米厂存在设备老旧、碎米率高等问题，难以大量加工符合国际标准的大米供应出口。此外，仓储、物流等配套设施不完备，制约了大米加工和出口步伐。由于柬整体基础设施薄弱，加工的电力成本高，也给大米加工商带来一定的压力。由于在柬的运输、存储与加工成本过高，出口商往往从柬收购稻谷，运至越南、泰国等地进行精加工后再出口，这中间实现的利润差就流向了加工商，而作为生产商的柬稻农则只获得了低额的稻谷销售费用而已。

3、消息渠道闭塞致使稻农无法了解市场

柬国内互联网信息技术及农业信息渠道的发展滞后，稻农仅能接收到有限的服务以及信息，无法了解到国际大米市场的走向，也不清楚消费者的需求，盲目种植。在包装上，没有针对性消费者的偏好进行包装，更没有制定特定市场、分品种分价位的销售策略，在市场上比较被动。

4、邻国的亮眼成绩让柬相形见绌

泰国香米时常占据全球大米出口量的榜首位置，茉莉香米品牌Thai Hom Mali知名度较高，在国际上已经形成了垄断优势。缅甸近年来在全球出口中的占比约为6%-7%，越南占比约为12%-15%，泰国出口额仅次于印度，占比基本保持22.2%-24.6%的范围。

5、依赖关税优惠将使柬大米出口处于脆弱状态

上文提到，柬享受欧盟“除武器外一切免税”（EBA）优惠待遇。然而，2018年10月，欧盟宣布拟撤销给予柬的EBA政策优待，原因是对柬的人权问题存在异议。这将对柬大米出口欧盟市场带来重大冲击，尤其是重要的进口国法国。因此，如果依赖关税优待，柬大米出口将会处于脆弱状态，随时受到影响。柬大米需要凭借自身的品质与价值打开国际市场，寻找到稳定的市场，吸引一批忠实的消费群体。

6、缺乏整体的包装推广致使柬大米知名度不高

首先是缺少一个响亮的品牌名字。消费者可能对柬茉莉香米有所耳闻，但是对品牌、厂家、产地之间的优劣一无所知。其次，缺少与品质匹配的包装。相对于白米而言，香米的品质与价值都更胜一筹，因此需要在产品包装上体现出差别来。再次，在国际市场的推广力度不够。尤其是在国际网络和媒体上的推广几乎不见身影，需要政府和企业进一步思考更加经济有效的推广方式。

四、来自日本和泰国的启示

在亚洲，印度、泰国、越南、巴基斯坦、缅甸等国同样是重要的大米出口国，各自都具备一定的竞争优势。其中，日本在国土资源少、耕地面积有限的情况下，凭借科技手段提高产量，并且通过保护型的稻米政策对国内大米市场进行保护与干预，对于柬而言有可取之处。此外，泰国的大米出口量一直处于世界前列，这与其举国体制的大米政策密不可分，同样值得柬学习。本文总结分析“防守”为主的日本稻米政策以及以“进攻”为主的泰国稻米政策对于柬的借鉴意义。

国家政策予以支持与引导。日本采取了一系列的“防守型”稻米政策对本国大米加以保护，起到了稳定国内大米市场价格以及维护本国稻农利益的积极作用。从20世纪开始，日本政府先后出台《粮食管制法案》与《土地改革法案》，对国内稻米市场加以控制，并对耕地进行集中的规划与管理；后又设置进口限制政策，以支持价格购买国产大米，严重的过剩大米危机逐渐形成。

为了缓解危机，日本政府试图通过实行《水稻播种面积转化计划》，同时实行自主流通米政策，并对进口大米实施关税化，对稻米的管控出现一定放松。此外，还颁布《新粮食法》，形成了新的大米流通制度，实行了“水稻生产经营稳定对策”，还针对大米过剩实行“生产者负责制”、“政府储备粮缩小化”等系列举措。然而，过剩危机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从日本大米政策的沿革可以看出，国家政策与法规有助于对耕地进行优化管理，对稻米种植形成指导性作用。但是过度干预与过度保护不可取，保护性政策需要有“度”，不能违反市场自由流通的自然规律。 

与日本政策相似的是，泰国同样出台了政策法规对国内耕地进行管理以保护农民利益，同时从政策上进行补贴补偿，激发稻农生产种植稻谷的积极性。英拉政府自2011年实施大米典押政策，以高于市场40%-50%的价格收购稻谷，导致全国大米库存过剩，也成为英拉政府下台的重要原因。2014年新政府上台后采取出口鼓励政策，进行大批量的销售以降低库存。与日本不同的是，泰国政府并未对国内大米的交易进行过多干预，而是让市场自由流通，政府的价格保护主要起支撑与导向作用。同时，鉴于泰国大米在品质、价格和产量方面的具备竞争优势，泰国政府采取了鼓励出口的补贴政策，使泰国成为了世界最重要的大米出口国之一。 

实施政府采购、补贴等法规鼓励种植，提高产量。日本于20世纪60年代出台《生产成本与收入补偿法案》，鼓励稻谷种植，稻谷生产总量实现激增。70年代，泰国采取支持城市商人的水稻产业政策，鼓励城市居民加入种植行列，几乎80%的人口从事农业生产劳动，实现了水稻增产。90年代开始，泰国实行综合价格支持计划，他信政府上台后调整为价格支持和政府补贴政策，将大米收购价格抬高到高于市场价的120%-130%，刺激了泰国国内的大米生产。2008年，阿披实政府上台，实施价格保险计划，根据不同的价格水平实行不同的补偿。这些都是典型的以补贴与政府采购的方式，刺激国内大米生产，提高整体大米产量。

投入信息与技术建设。日本虽是小国农业，但是在品种培育、低温储存、发明与改进农业技术方面，在全球堪称领先。尤其是在大米新品种开发方面，开发出针对特殊人群的定制化大米的多样品种。在20世纪90年代，意识到科技与信息的重要性，泰国开始加大资金建设农业信息网络，推广农业技术，培养农业人才，开发农产品，为稻农了解国际消费者把握市场形势提供了保障。

打造明星产品与标准，提升整体知名度。日本的越光米、秋田小町、泰国的茉莉香米(Thai Hom Mali)已经成为享誉全球的大米品牌，也依此品种建立了全国的大米标准。

五、思考与建议

结合上文对于柬大米生产种植以及出口的现状与形势的分析，本文对于柬进一步推动大米出口提出以下建议：

推出一个明星米产品来集中开展柬高端香米品牌的包装与推广。首先要打造一个明星香米产品或品牌，用柬特有的民族文化或历史背景来赋予它生命力与内涵。将这个明星品牌打造成为国内的大米标准，以一个品牌或品种带动整体香米以及白米的推广，提高柬大米的整体形象。其次是设计并使用有质感有特色的产品包装，根据不同市场不同消费群体的偏好进行设计，多元化且有针对性的包装也能带来不一样的效果。此外，加大品牌的线上线下推广。将柬大米带到更多的国际展销会上去让世界了解甚至品尝，直观地体验到柬大米的优质口感。还可以与国外的企业经销商合作，利用他们的平台与渠道进行推广。

建立一套国家政策体系对大米进行支持与宏观引导。以泰国与日本为学习与借鉴的对象，柬政府需要从土地法、粮食管理法等法规上对耕地以及种植进行整体规划，保护粮农的利益；通过补贴或补偿的法规来引导刺激稻谷的种植；通过采购法规来对国内大米市场进行一定的调控，起到稳定大米价格的主要作用。但政府干预要适度，不得违反市场自由流通的基本规律。

寻求外来投资与国际援助来改善生产与加工的技术困境。提高绿色环保种植与加工技术水平，降低加工成本，是当前柬亟需解决的问题，资金是其中的关键。目前，日本与韩国都在柬开展了农业灌溉的援助项目。中国企业也加大了在柬的投资，与柬开展了多项合作，建设大米种植与加工基地，建设仓储中心、碾米厂等设施，同时传授先进水利技术、田间管理技术和培育高产水稻种植技术等实用农业技术。柬拥有的大米种植的优质土地以及大米加工出口的巨大利润空间，对于外资来说具有非常大的可投资性。

拓宽与世界沟通的渠道来了解市场、消费者与对手。及时获取国际大米市场的信息对于大米种植、加工与推广至关重要。了解不同市场的消费者的需求，能提高包装、推广与销售的效率。获悉竞争对手的动向，更是回避冲突、减少冲击、提高胜率的重要手段。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竞争，有能力的人才能赢得竞争。国际大米出口对于柬而言具有重要的意义，而柬大米也具备竞争的实力。加大投资，提高技术，了解市场，方能在竞争激烈的国际市场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