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告别苦难寻求发展2010年

“我不想看到有任何国家在柬埔寨争夺影响力，不论是谁向柬埔寨提供援助，我都接受，但是不能附加任何政治条件。我愿意与所有的外国朋友做朋友，但是我坚持独立。”——柬埔寨首相洪森。                                                                柬埔寨告别苦难寻求发展

                                                                                          尹鸿伟  

         在2010年即将结束的12月13日至17日，柬埔寨首相（总理）洪森对中国进行了又一次正式访问，旨在进一步加强柬中各领域友好合作关系。这个东南亚国家刚刚经历了一场致351人死亡的严重踩踏事件而备受国际社会关注，不过柬埔寨政府表示不会就该事件追究任何人的法律责任，因为悲剧源自于人们“对情况的错误估计”。
         随着洪森对中国访问的开始，踩踏事件必然被渐渐冷落，人们将关注更多的未来新情况。显然，此前11月1日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柬埔寨访问期间“不要过分依赖中国”，“在整个亚太地区建立多元伙伴关系”的劝诫并没有起到立杆见影的作用。
         对于希拉里提到的“湄公河上游水坝”等问题，一些西方媒体一如既往地进行了大肆渲染，但柬埔寨媒体却没有“对她挑拨柬中关系的话”进行深入报道。  
                                                                                努力走出深重苦难

         拥有1360万人口，位于中南半岛的柬埔寨曾经是个灾难深重的国度，不过其现在不断深入的民主进程和经济发展已为世界关注，已经有国际媒体将其描述为“一个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君主立宪王国”。
         行走在柬埔寨的大街小巷或者农村乡镇，随处可见洪森及其两名政治助手的巨幅照片，而人民党控制地区的站牌式标志更是布满了各种村落，只是偶尔其中夹杂着几处其他党派的标志。
         柬埔寨大选每5年举行一次。1993年，柬埔寨在联合国主持下举行首次全国大选，随后1998年和2003年的两届大选均由柬埔寨独立举行。洪森于1998年任柬埔寨王国政府首相，不过早在1985年，他已经出任过当时由越南所扶植的“柬埔寨人民共和国”总理。在2008年的第四次大选中，洪森再次顺利当选首相。
         军人出身的洪森一直牢牢掌握军权，1993年柬埔寨进行了第一次大选，尽管他所领导的人民党遭遇挫败，但仍然凭借军方力量取得了“第二首相”的职位，与首相拉那烈分享权力。四年之后的1997年7月，洪森更发动兵变将拉那烈赶下台，后者随即流亡海外，由此，他在柬埔寨彻底踏上了强人之路。
         所有的成功都不是无缘无故，洪森自1997年执政以来，尽管非议不少，甚至出现过小规模的国内武装冲突及政治危机，但是其在经济发展方面的确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亚洲开发银行2005年出具的报告认为，全球190多个国家中有170多个国家已经实现了免费的义务教育，除了发达国家以外，亚洲绝大部分国家，包括人均GDP只有中国三分之一的老挝、柬埔寨、孟加拉国、尼泊尔等国都实行了免费义务教育。
                                                   
                                                                                      （柬埔寨首相洪森）
          现在，柬埔寨已经形成制造业、旅游业和建筑业三大经济支柱，首相洪森则一直暗示“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2008年4月，其在接受香港《亚洲周刊》独家专访时强调，他要成为“经济强人”，并且已从列宁的“新经济政策”中找到灵感——“让人民拥有私有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贫穷”。
         洪森表示，在柬埔寨当首相必须有四个条件：能管理好自己的党、能控制联合政府、能与王室打交道和能在不同框架下与合作伙伴沟通。另外，他还认为需要一些特别的能力，例如控制武装力量和群众活动，控制财政和新闻宣传。而在2008年7月大选前的一次演讲中洪森说：“没有人可以击败洪森，只有洪森可以击败洪森。”
         当然，柬埔寨仍然存在许多令外界“不解”和“不满”之处。
         2006年初，柬埔寨一名转行做主持的年轻歌手被迫在电视直播上屈辱地道歉，因为此前她穿了一件露背的礼服，洪森宣称她侮辱了柬埔寨文化。随后，柬埔寨小姐的选美比赛也受到了洪森的批评，他认为这对于民众而言是“没有用处而且过于浪费”，“与其搞这些活动，不如省下钱来用于修建水渠，灌溉稻田，或者用于其他重要的事务”。
         柬埔寨80%的人口生活在农村，35%的人口日生活费不到1美元，国民平均寿命不到57岁。尽管柬埔寨经济增长乏力、政治不稳定，性产业的规模却在不断扩大。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湄公河地区性服务者中30%至35%的人年龄在12岁至17岁之间，仅在柬埔寨首都金边，未成年人被迫从事性服务的就约有8000人。
　　而美国国务院的报告《2006年人口交易》是这样描述的：“柬埔寨是人口交易的源头、目的地和中转站……大量的妇女和儿童从这里被送往泰国和马来西亚从事性服务，年轻男人则成为建筑、农场和渔场中的苦力。还有很多妇女去工厂干活或做家庭佣人，儿童去越南或泰国乞讨。人口交易不仅在边境地区盛行，而且从农村蔓延到首都和其它城市。”
         当然，对于自身的利益，所有的国家都显得越来越务实，无论美国、柬埔寨还是中国。在希拉里访问柬埔寨的前三天，中国总理温家宝在河内会见洪森时表示，中方将大力支持柬政府发展农业、基础设施建设、人力资源开发和私人经济，充实合作的战略内涵。
         “我不想看到有任何国家在柬埔寨争夺影响力，不论是谁向柬埔寨提供援助，我都接受，但是不能附加任何政治条件。我愿意与所有的外国朋友做朋友，但是我坚持独立。”洪森曾经说。
                                                                               与痛苦的历史和解

         直到被兵分七路的10万“越南志愿军”以入侵的方式赶下台，从1975年到1979年，波尔布特和他那些身着黑衣的“红色高棉战士”清洗了整个柬埔寨的知识阶层、教士、社会团体、技术人员和艺术家。至于另外死于饥饿、疾病和强制劳动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如同一场飓风从柬埔寨大地上肆虐而过的红色高棉虽然只是统治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它给柬埔寨留下了一片废墟：连续不断的暴力、政治纷争、腐败和脆弱的“遗产”。那场灾难中有多少人遇害一直有着不同的估计：从保守的40万到有所夸大的300万，其中除了柬埔寨高棉族外，还有越南裔、华裔、老挝裔、泰裔和伊斯兰教徒。柬埔寨的一名华人导游说：“实际上今天活着的每一名柬埔寨人都因为红色高棉失去过亲人。”
         国际研究机构普遍认为构成红色高棉大屠杀的因素主要由“大规模的强制性人口迁移”、“政治清算和镇压”、“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和“内部清洗”构成，实施方式为“农村合作化”、“撤空城市”和“大规模集体劳动”等。红色高棉及其领导人们留给世人一个也许永远无法解答的疑问：一个为人类美好理想奋斗的组织，为何在现实中却走得如此之远？
         戴着沉重的苦难枷锁进入了21世纪，柬埔寨的社会现状让国际社会吃惊：死者的遗骸和骷髅一直堆放在各种屠杀场和乱葬岗供世人观看，曾经的虐待者和被害者生活在一起，只是互相都很少主动去问对方在红色高棉时期做过些什么，“那时要想活下去，只能使自己也负罪，出卖邻居和朋友”。  
         于是在柬埔寨国内，一些人甚至愿意坚持佛教的宽恕精神——让罪孽深重的人得到自然的报应。至于柬埔寨年轻一代人而言目前谋生似乎更为重要，所以“对那些历史很少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  
         至今，国际历史学家们仍在为柬埔寨政权为何突然落入红色高棉之手而激烈争辩。事实上，越南不但是红色高棉政权的重要缔造者，同样是将其推翻的主要外界力量，即柬埔寨的现实历史里充满着越南的背影，至今仍然屹立在首都金边那座高大的“柬埔寨-越南友谊纪念碑”见证着那段曾经的历史。1989年，在柬埔寨驻扎了10年的越南军队撤离后，洪森说：“越南人什么也没有从柬埔寨带走，除了他们士兵的尸体。”
                                      
[size=+0]                                                      （1989年，越军“依依惜别”柬埔寨）（资料图片）

         人们似乎都在急于忘记过去，但那些恐怖的回忆和往事总是令人心潮难平。自2007年以来，一个得到联合国支持的“种族灭绝罪行国际法庭”终于时断时续地审判着前红色高棉的多名领导人。对于所有留意这个东南亚苦难小国的人来说，历史的伤痕已经深深被烙下，柬埔寨在努力发展经济，希望走出苦难的今天，却也必须在“强迫与自愿相结合”的情况下去公审红色高棉，“去撕开自己那片惨痛的伤口”。
         现在，政局正在走上正轨的柬埔寨希望能够与痛苦的历史和解，它正在使用一种更加宽容、开放的态度来对待过去：街头几乎所有的摊点上都在出售关于红色高棉历史的书籍和音像制品。在距柬埔寨首都金边西北400多公里处柬泰国边境扁担山脉（Dangrek Mountains）中的安隆汶（Anlong Veng），是民主柬埔寨（红色高棉）的最后一个据点，波尔布特也曾在这里度过他最后的日子，死后就埋葬于此地。现在，那里已成为新的旅游目的地，一些国际商家们甚至盘算着如何把那块地方变成有别于柬埔寨旅游胜地吴哥古迹的又一个旅游景点。
         “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取悦游人，希望能让那些‘游荡的魂灵’早日入土为安。”和许多柬埔寨民众一样，前国王西哈努克对这种商业行为表示反对。
         现在，已经逐步成为东南亚旅游热点的柬埔寨经常充满了欢乐景象，尤其在节日期间，无论是金边的皇宫广场外，还是吴哥窟古遗址周围的道路上，柬埔寨人都会满脸笑容，不断向身边的同伴，或者远道而来的游客泼撒着凉水和白色粉末以示祝福。也正是这样的背景下，金边发生了2010年11月22日夜间的踩踏悲剧。
   
                                                                                 发展经济的冲动

         在柬埔寨首都金边附近的许多外资工厂里，都分别有着数百至数千名的柬埔寨工人在里面工作，目前他们的月工资大多介于70-90美元之间，不过柬埔寨国家规定的假期休息一年有20多天。在中国和柬埔寨同时拥有投资的台湾商人陈先生说：“中国劳动力廉价的历史正在一步步结束，尤其是零关税后，不管是出口中国以外的产品还是输入中国销售的产品，都会有到柬埔寨办厂生产的可能。”
         中国政府一直通过不同形式在柬埔寨国家经济建设与社会发展中发挥积极作用，除了向柬提供大量无偿或优惠贷款援助外，还积极鼓励中资企业到柬投资发展，并于2009年初开始对进口400多种柬埔寨产品实行特别优惠关税，以推动柬产品出口到中国。
        “老挝已经不如柬埔寨，10年之后，柬埔寨的经济将超过越南，其中关键是有中国的帮助。”在柬埔寨，外国人最容易听到这样的话语。曾为法国“印度支那联邦”的柬老越三国有着太多相似的经历，而且从20世纪中叶起到世纪末，越南无论在政治、经济还是军事上都极大地影响着前两者。
         对于柬埔寨发展经济来说，欧美日太远，越南太穷，而中国正好。正在崛起的中国经济力量在柬埔寨得到了很好的展现，在其任何一条街道上，各种各样的中文招牌已经目不暇接。在柬埔寨条件最为艰苦的地带，总是都能看到中国的建筑队伍挥汗如雨，这体现了中国对贫穷的亚洲国家援助的新特点：在偏远地区开展艰难的建设项目，这对受援国和中国都有益。
         大约在10年前，柬埔寨批发市场上绝大多数商品都来自泰国、新加坡和日本，现在中国商品已经占到了60%。目前，到柬埔寨经商的中国商人人数已经突破3万人，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柬埔寨至少买断了5万公顷土地，拥有10-99年不等的使用权，但到目前为止实际开发面积不到1%。
         近年来，洪森一直优先把中国投资引进柬埔寨，以减轻历来对越南以及西方援助的依赖，保持经济平稳发展。另外，日本、泰国、韩国、法国和瑞士等国家也纷纷涌入，援助、投资柬埔寨已经成了国际媒体上讨论的热点话题。
                                    
                                    （柬埔寨的年轻人也崇尚时尚生活）（尹鸿伟/摄）
         从2003年以来，中国对柬埔寨的投资、提供的贷款和无偿援助总额已经接近70亿美元，涵盖水电、贸易、旅游、农业、电信和交通等领域，当仁不让地成为后者最大的投资来源国。最近几年来，柬埔寨的各大电视台大量播放中国的电视剧，无论古装剧还是现代剧，只要打开电视，几乎都能搜索到。
         美国已经感觉到了“中国的威胁”，其现在经常着眼于“重回东南亚”的国家政策探讨。当然，柬埔寨并不愿意疏远美国，而愿意在两国的周旋中来争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不过，对于中美两国而言，前者在东南亚历史上遗留下许多棘手的问题，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处理好；而后者对东南亚更多是强权政策，即总是居高临下。
         2007年初，美国石油巨头雪佛龙公司在柬埔寨南面海域上发现了巨大的石油和天然气田。联合国、世界银行及哈佛大学的报告指出，柬埔寨在不久的将来有可能成为新兴的能源输出大国，能源出口收入将会使其国内生产总值（GDP）在现有的水平上翻一番，并让数百万柬埔寨人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
         目前，洪森政府60%的行政预算仍然需要依靠外国援助。按照乐观估计，假设柬埔寨开始出口能源，那么其将很快摆脱对外界援助的依赖，从而也无需听从西方国家的指挥，改革现有体制。
         尽管柬埔寨是世界贸易组织（WTO）的成员国，但目前柬埔寨的投资环境并不理想。金边市的华商杨小燕说：“一些官员贪污腐败的情况很严重，影响了柬埔寨的国家形象和经济发展，政府也不断进行对这些情况打击，所以经常出现官员被更换的情况。”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长期关注东南亚局势
原文地址：《柬埔寨告别苦难寻求发展》（2010年）    原文作者：尹鸿伟记者

洪森很难让柬埔寨走的很远

  军人领导的政府，怪不得遍地是脑满肠肥的警棍到处收取各种小费，以及4号公路旁边军区松松散散坐在凳子上的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