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 评 “伊斯兰国”何以能继续攻城略地

任毅

 

　　近日，面对美军不停的空袭，“伊斯兰国”攻入叙利亚北部重镇科巴尼，与坚守此地的库尔德族武装展开激战，一度占据了城市的大部分地区，虽然在美军的猛烈空袭之下进攻受挫，但目前双方战事焦灼。另一方面，好不容易被击退的“伊斯兰国”武装重新出现在巴格达郊外，甚至接近巴格达国际机场，一旦他们成功封锁机场，伊拉克政府将失去对整个北部地区的“象征性”控制——在过去几个月的战斗里，那里的伊军已经只能躲在“炮楼”里靠空投物资坚持。

 

　　多国空袭行动收效甚微，这一结果令人略感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美军空袭曾是一个“现代神话”，在许多人眼里，美国的空袭早已成了战无不胜的利器，曾在海湾战争和科索沃战争中创造了几乎“零伤亡”获胜的奇迹，连最近的利比亚卡扎菲政权也在美国的空袭之下迅速土崩瓦解。那么几乎百试不爽的战术为何在“伊斯兰国”面前碰了钉子呢？　

 

　　美国的导弹、精确制导炸弹这类武器在现代条件下最大的作用是摧毁关键目标，起到“点穴”的作用。比如说指挥中心、通讯中心、物资集结地、集结状态的军队……对于机械化战争时代，从上到下令行禁止的正规军队而言，这种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但偏偏“伊斯兰国”可不是“机械化战争时代的典型军队”，它不设长期及中央化指挥系统，而采用分布式、由上而下、更倾向游击模式的指挥架构。“伊斯兰国”高层只会下达笼统作战目标，再交由各武装小队自行决定战术，这提升了“伊斯兰国”部队的机动性，以及快速发动小规模军事攻击的能力。国际联盟空袭至今，仍未曾炸中“伊斯兰国”任何指挥设施，个中原因正在于此。

 

　　如果说正规军队是一个“脊椎动物”，那么以大量相互平行的“恐怖细胞”组织起来的“伊斯兰国”组织就是一个“软体动物”，它既没有可供切断“神经”(军用通讯网络)，也没有可供打击的“大脑”(指挥控制系统)，更没有可供破坏的“骨骼”(机械化主力作战部队)。

　　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光靠精确空袭击退“伊斯兰国”就像是试图用针一只一只地戳死一群蚂蚁，谈何容易！而且“伊斯兰国”这只“软体动物”已经足够庞大，美军的“戳蚂蚁战术”从经济上来说早已得不偿失。

 

　　不过“伊斯兰国”也绝非真的“刀枪不入”。在萨达姆时期的伊拉克和内战前的叙利亚，类似“伊斯兰国”的武装也曾经出现过，但都被轻易消灭了。即使是今天的“伊斯兰国”，他们真正的作战能力也极其有限，对于任何有正常水平的正规军而言，要消灭只拥有轻武器的“伊斯兰国”也是易如反掌。但偏偏伊拉克政府军根本就不是“正常水平的正规军”，美国在推翻萨达姆政权后因为“忠诚原因”而复原了大批原伊拉克政府军和共和国卫队的军官和士兵，招募新血以期打造一支忠于新政府的新军队。结果这些拥有军事经验却失业在家的军人流落到各地，导致很多人对伊拉克新政府心怀不满，为了生计而加入了极端武装。结果伊拉克新军建立缓慢，训练不足，等到伊拉克安全局势恶化后美国才如梦初醒，重新把这些职业军人招募回来，可惜为时已晚。

 

　　美国人训练伊拉克新政府军的方式也很有问题。美国扶植一个国家的军队时一向不考虑这个国家原有的军事体系，而是盲目的把自己的战略战术复制过来，不管是否水土不服，结果导致转型中的伊拉克军队战斗力堪忧。更要命的是，如果伊拉克军队能够得到充分锻炼的话，即使是不适合的方法也至少可以维持最基本的军事构架，但美国偏偏没这个耐心，为了能迅速达成自己的军事目标而过多的倚重美军本身的力量，在之前历次打击极端武装的战斗中伊拉克军队长期处于“配角”的地位：军事计划靠美军制定；空中支援靠美军战机；通讯指挥靠美军的卫星；攻坚突击靠美军精锐部队。伊拉克政府军就这样成了一只离了美军就不会打仗的寄生虫，空有一身看起来不逊于美军的先进装备，但干的活却只能为美军摇旗呐喊壮壮声势。

 

　　另外，该地区最有实力可以在地面击败“伊斯兰国”的几个国家却各自珠胎暗结。美国和土耳其、叙利亚、伊朗在在打击“伊斯兰国”上都遇到了一个难题，敌人的敌人，是不是朋友？美国和叙、伊都想消灭“伊斯兰国”，但美国也不想这两国从中得利借势做大。美国本指望土耳其能全力出击，因为觉得和土耳其的目标一致，但土国对打击“伊斯兰国”兴趣不足，反而对消灭美国的盟友库尔德人十分起劲。如果不能突破这个中东乱局，也就不能组织起一支像样的地面部队，没有地面部队的围剿，消灭“伊斯兰国”也就无从谈起。

（作者为本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