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里武为什么要强行回国？

　流亡国外一年多的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的同父异母兄弟、柬埔寨前

外交部长施里武本月14日已经到达香港，准备乘坐港龙航空公司的班

机回国，但因为港龙公司接到柬埔寨政府的指示，不准载施里武到金

边，所以，他被阻于香港机场。

　　与此同时，人们注意到，柬埔寨第一首相拉纳列突然也飞抵香港

，他此行的目的是去保护施里武回国，还是劝阻他回国？目前尚不清

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由于柬埔寨国内各派政治力量在施里武回

国问题上的意见不一，施里武是否回国将对柬埔寨局势产生重要影响

。

　　施里武准备回国的计划是在半个月前透露出来的。4月7日，正在

北京治病的西哈努克写信给他的儿子、柬埔寨政府第一首相拉纳列，说

他无意和柬埔寨第二首相、人民党副主席洪森为敌，因此他不会赦免

施里武。拉纳列则表示，施里武在没有国王赦免的情况下现在回国，

是不合适的。

　　柬埔寨国家电视台和人民党的仙女电视台，本月10日同时播放了

和施里武事件有关的一组文件，其中包括国会95年12月出席会议的

105名议员全体通过剥夺施里武豁免权的提案；西哈努克请求洪森同意

将施里武流亡国外的信；洪森同意西哈努克请求的信；西哈努克和施

里武保证施里武今后不再参加政治活动，感谢洪森宽大的信；金边法

庭发出的逮捕施里武的命令；金边法庭判施里武10年有期徒刑的判决

书等。官方这样做是要向公众表示，施里武违背了自己在1995年的诺言，

违犯了柬埔寨的法律，他要对强行回国带来的严重法律后果负责。

　　洪森和一些政府官员表示，在这种情况下，施里武强行回国，柬

埔寨司法当局有权继续执行1995年发出的判决书和逮捕令，将施里武

送进监狱。一时间，柬埔寨国内的形势骤然紧张起来。

　　1995年以来，施里武的动向一直是柬埔寨各派政治势力关注的问

题之一，因为这个问题是可能造成柬埔寨局势动荡的因素之一。

　　1995年底，当时的外交部长施里武被指控非法拥有枪械和阴谋暗

杀政府第二首相洪森，被柬埔寨司法当局缺席判处10年徒刑。只是由

于西哈努克亲自写信给洪森，要求按照处理另一名王子夏卡朋的方式，

将施里武永远流放到外国。夏卡朋是由于发动94年7月流产政变而被

流放国外至今的。

　　西哈努克和施里武本人在给洪森的信里都表示，施里武将永不参加

政治活动，特别是不参加柬埔寨著名的反对派领导人桑兰西的政治活

动。洪森接受了西哈努克上述建议，西哈努克和施里武对洪森的宽大处

理表示感谢。95年12月底，施里武乘坐新加坡胜安航空公司的航班经新

加坡飞往法国。

　　那一天，笔者正好和他同乘一架飞机，犹记得当时的情景，只见

施里武的汽车一直开到飞机舷梯旁边，他被警察和保安人员送上飞机

，在飞机舱口，他向送行的人挥手告别。施里武坐在商务舱右手靠窗

口的位子，眼睛茫然地看着窗外，故意不理会从他身边经过的其他乘

客，神情也不像原先在机舱口那样轻松。

　对于施里武被流放出国，当时不少柬埔寨和国际间人士为施里武

抱打不平，认为是洪森和人民党一手制造借口，把施里武置于死地。

当时在法国甚至发生了旅法柬埔寨人举行的抗议活动，洪森警告有关

国家，采取措施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否则，金边将爆发百万人的

反对西方干涉柬埔寨内政的示威，吓跑了一些驻柬埔寨的西方外交使

节。

　　但是，到了今年3月间，从奉辛比克党（民阵）分裂出来的该党

前副秘书长温森，在他的党与洪森的人民党结成联盟的仪式上说，他

要给人民党一个公道。他对柬埔寨国内外的记者透露，1995年施里武

被剥夺国会议员豁免权、解除外交部长职务、流放出国，拉纳列是有

份的。

　　他说，在奉辛比克党内，施里武的威望要比拉纳列来得高。1996

年初奉辛比克将召开全国代表大会，选举新的党主席。由于施里武出

任奉辛比克党主席的呼声甚高，对拉纳列形成巨大压力，拉纳列担心

自己无法继续担任党主席，因此急于将施里武排挤出奉辛比克党。人

民党提出施里武问题，拉纳列认为这是排除异己的好机会。这样，西

里武就成为人民党和奉辛比克都要清除的人物。难怪当时在国会表决

剥夺施里武豁免权时，参加会议的奉辛比克议员和人民党的议员都投

了赞成票。正是有了这一步，才有了对施里武住宅的搜查，并一度将

施里武关进了金边的T-3监狱，一夜之间从王室成员和政府高官沦为

阶下囚。

　　施里武的出走，使人民党和奉辛比克都得到了好处。施里武离开

了柬埔寨，但是很多人不相信像施里武这样的文弱书生，彬彬有礼的

王室成员会策划恐怖活动，施里武在人民心中的威望并没有因为他的

流亡而减弱。

　　进入1996年之后，特别是3月的奉辛比克全国代表大会之后，由

于奉辛比克提出，如果人民党不和奉辛比克平分县级行政权力，就退

出政府，解散国会，提前大选，导致人民党作出判断，奉辛比克并非

是个可靠的长久合作伙伴，两党关系每况愈下。

　　从1979年算起，人民党在柬埔寨经营了17年多，无论是行政力量

和军事力量都比奉辛比克强。人民党自然不吃奉辛比克的那一套，何

况人民党一直在为安排县级政权征求奉辛比克的意见，只是由于丰辛

比克迟迟提不出自己的人选名单才出现问题的。现在既然奉辛比克发

难，人民党索性借此机会，声明不再就此问题与奉辛比克谈判。

　　两党关系恶化，为了在政治较量中改变不利处境，拉纳列改变态

度，转而谋求施里武回国。从此，施里武回国问题成为奉辛比克同人

民党政治斗争的一个课题。去年5月，拉纳列、施里武和桑兰西等人

在法国见面，此事被认为是奉辛比克重整队伍的重要步骤之一。人民

党也把防止施里武回国作为自己的既定方针。

　　人民党和奉辛比克之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去年8、9月间，英

萨利率领柬埔寨西北部的数千名红色高棉宣布脱离波尔布特，但是同时

提出，只有政府解决了他的赦免问题，他才能接受王国政府的收编。洪

森提出了双赢的方针，为收编英萨利派提供了良好的政治环境。他推

动拉纳列和他一道，向西哈努克提出了赦免英萨利的请求，得到了西哈

诺的同意。

　　在这个过程中，奉辛比克对英萨利和人民党发生过多联系颇感不

悦，曾经一度把赦免英萨利和赦免施里武挂钩。奉辛比克提出，英萨

利作为红色高棉的重要领导人，屠杀了那样多的柬埔寨人民，尚且可

以赦免，为什么施里武没有杀过一个人，反倒不能赦免。

　　对于赦免施里武问题，人民党的态度十分明确和坚决。他们指出

，施里武和英萨利不能相提并论。赦免英萨利一个人，得到的是柬埔

寨西部广大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施里武是司法当局根据柬埔寨法律判

了罪的人，只是由于国王的宽大才流放到国外的。洪森说，国王有权

赦免施里武，但是他不会和拉纳列一道联名写信给国王，请求赦免西

里武。

　　1996年12月，在施里武流亡外国一周年的时候，有人鼓动施里武

回国。洪森除了在电视台反复播出有关判决施里武的法律文件外，还

命令设在机场和边境口岸的警察严阵以待，只要施里武入境就立即逮

捕。针对奉辛比克可能对施里武提供的保护措施，洪森警告，如果有

人阻止逮捕施里武的行动，他将命令出动45辆坦克进驻金边波成东国

际机场，那里也许将成为战场。人们都知道，洪森是个说得出做得到

的人，没有人敢于漠视洪森的警告，施里武被迫放弃了回国计划。

　　1997年，随着98大选的日益临近，人民党和奉辛比克之间的矛盾

日益加深。3月底奉辛比克召开了全国代表大会，会上再次提出了西

里武问题。大会要求政府重新审理施里武案件。拉纳列表示他将写信

给国王，请求赦免施里武。

　 4月初，新闻媒介又传出施里武打算回国的风声。4月6日，洪森

和夫人在王宫谒见了单独回国的莫尼克王后，虽然有关这次会见的内

容没有透露，但是根据后来事态的发展看，洪森可能提出了施里武回

国的问题。第二天，西哈努克发出了不同意给施里武赦免的信件。但是

值得注意的是，西哈努克在同一封信中还要求人民党和奉辛比克应当对

国家和民族负责，处理好施里武回国问题。如果双方在处理施里武的

过程中动武，他就立即退位。他还说，他在有生之年，不会再为西里

武的事而低三下四的求人，不会再次丧失男人的尊严。

　　柬埔寨当地的观察家认为，这封信将施里武问题和国王退位挂钩

，不但起不了阻止施里武贸然回国的作用，反而可能有人会利用西里

武回国问题，挑动人民党和奉辛比克的暴力冲突，重蹈今年3月由于

西哈努克声称可能退位而产生的动荡局势。如果事态发展果然这样，人

们可以认为施里武这次强行回国的目的，除了向国内外表明决心以死

来洗刷自己的清白外，起码在客观上是配合了奉辛比克政治斗争的需

要。

　　施里武正常回国的可能性极小，因为国王赦免是必要的前提。而

国王的赦免必须由洪森和拉纳列联名请求才行。洪森已经明确表示不

会这样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国王根据拉纳列单方面的请求赦免西

里武，将使国王丧失在柬埔寨政治生活中的中立地位。了解柬埔寨当

代政治的人相信，在没有国王赦免的情况下，施里武强行回国的结果

只有一个，就是重新被送进牢房。人民党不会因担心出现国王退位的

紧张局势，或者国际上的批评而软化自己的立场。可以肯定的是，如

果施里武强行回国，将使柬埔寨局势产生新的动荡。对于饱经战争苦

难的柬埔寨来说，人们希望不要发生这种局面。中立的分析家们认为

，当务之急是说服两位首相联名写信给国王，施里武在获得了西哈努克

赦免后再回国才是可取的。

　　（博主注：本文首次发表于1997年4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