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索杜博士《南中国海对立》

文/（柬埔寨）索杜博士

柬王家研究院

  国际关系所副所长

   

译/王忠田 张敬然

   南中国海是太平洋的一部分，从新加坡伸展到台湾海峡，覆盖面积350万平方公里，是除五大洋之外最大的海。南中国海从西南伸向东北，南部边界位于南纬3度线苏门答腊岛南端与加里曼丹岛之间（卡里马塔海峡，北部边界为台湾海峡，从台湾岛的北端到中国大陆的福建海岸，泰国湾是南中国海的西面部分。与南中国海有边界相连的国家和地区包括：中国大陆、澳门、香港、台湾、菲律宾、马来西亚、文莱、印度尼西亚、新加坡、泰国、柬埔寨和越南。注入南中国海的主要河流有珠江、闽江和九龙江。南中国海英文称“SouthChinaSea”。其在各个国家有不同的称呼。在中国，人们称之为“南海”，在越南，人们称之为“东海”，在菲律宾、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人们的称呼又各不同，例如塔加洛语（菲律宾语）叫做“DagatTimog Tsina”，马来语称之为“Laut ChinaSelatan”。在菲律宾的一些地方称为Luzon海，或者叫做“DagatLuzon”。2011年，菲律宾政府将其改名为“菲律宾西海”。

   南中国海对峙缘起及影响

   在南中国海上有大大小小数百座岛屿，其中最著名的有两个群岛，即斯普拉特利群岛（即南沙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即西沙群岛），目前这两个群岛正在变成南中国海争端中的焦点。在南中国海海域，关于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的争端，每个国家都坚称各自的观点和理由。对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宣称拥有主权是目前东南亚地区最紧张形势的根源。一方面，是东盟成员国包括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和文莱之间的领土争端，另一方面，也是上述东盟国家与中国大陆及台湾之间的领土争端。

   争夺位于南中国海南部的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控制权的原因众多。第一，是在两个群岛周围海域的捕鱼权；第二，是石油和天然气的勘探权，特别是在斯普拉特利群岛。更重要的是这两个群岛处于穿越印度洋经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南中国海从中东地区向中国和日本运送石油航线的中心位置，战略地位显著。另外，两个群岛特别是斯普拉特利群岛，可以作为监视美国军舰在该地区行动的基地。

   位于越南和菲律宾之间的帕拉塞尔群岛由130个小型岛礁组成，距中国的海南岛大约200公里。中国大陆、越南和台湾都想争夺和控制整个帕拉塞尔群岛。中国军队于1974年占领控制了该群岛的全部岛屿，当时中国军队与南越军人发生得战斗，导致71名越南军人被打死。越南领导层曾经递交论据称，在法国殖民地时期，这一群岛主权属于印度支那。但是北京不同意，并在那里修建了一个海军基地。而斯普拉特利群岛由大约400多个小岛礁组成，位于距中国大陆约1600公里处，距离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文莱和台湾更近一些。除中国大陆和越南要求控制斯普拉特利群岛的全部岛屿外，菲律宾、马来西亚、文莱和台湾则只索要靠近自己的一些岛屿。因此，在最近的30年内，除文莱之外，其余争端各方均分别占据着其各自实际控制的岛屿。虽然斯普拉特利群岛没有可供使用的淡水，但中国政府还是在其控制的岛上修建了水泥建筑，并派出人员居住生活在那里，以宣示其拥有的主权基础。而且中国也像越南一样，从1991年以来允许美国公司前往其控制的小岛周围勘探石油。无论如何，围绕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的争端连续造成了东盟与中国之间的紧张局势。

   在这一点上，人们可以看出坚持各自外交政策立场的东盟各国的不同态度，这使2015年实现东盟成为一个共同体的构想困难重重，因为这个共同体不能制定出明确的外交政策。柬埔寨坚持与相关国家共同解决问题的立场，而菲律宾呼吁美国的帮助，越南则希望美国和印度也参与关注这些群岛，以便拉拢大国支持自己的外交政策并从中谋利。而澳大利亚似乎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尽管澳大利亚在与中国的经贸方面获得了利益，但作为注视着南中国海所发生情况的战略伙伴，澳大利亚也意图在南中国海问题上与美国携手。

   争端各方要求南中国海领土主权理由

争端各方中，似乎都有足够的证据说明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属于自己。例如，各方分别通过历史、海洋法、地理和经济影响力以及军事力量等方面来显示自己立场，成为造成南中国海争端紧张形势的原因。比如：
   马来西亚：马来西亚要求斯普拉特利群岛的某些部分，是根据明确规定的大陆架原则和地理毗连区。马来西亚控制了3个岛，那些岛被人们认为位于马来西亚的海中大陆架上。马来西亚努力从陆地上取土填充建造了一座珊瑚岛，而且已经修建了一座酒店。

   菲律宾：菲律宾强调自己的要求是依据明确的地理毗连区，特别是依据一个重要原则，即距离。意思是说，从菲律宾至斯普拉特利群岛的距离确实非常近，与其他争端各方相比最近。根据6600万分之一比例尺的世界地图的描述，人们会看到，从巴拉望省到斯普拉特利群岛的距离大约只有66公里。除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其控制的几个岛屿是被菲律宾于1956年亲自发现的。1971年，菲律宾曾经正式宣布对不属于任何国家主权的8个岛屿的要求，而且也提出了这一诉求。1972年，那些岛屿被菲律宾合并成为巴拉望省的一部分。

   越南：越南是依据历史的原因提出要求，并且说整个那一地区都是它拥有所有权的大陆架。越南曾强调，整个斯普拉特利群岛都是越南庆和省的一个海上县。而且越南还欲索取在南中国海的广大地区，虽然它自己还没有清楚自己的具体要求。另一方面，越南像中国一样，依靠考古学方面的证据，帮助支持自己的主权要求。在20世纪30年代，以法国当时是越南的殖民宗主国的名义，法国曾经提出对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的主权要求。目前，越南控制着斯普拉特利群岛中的一部分岛屿，越南甚至还想索取中国已经于1974年夺取并全部控制的帕拉塞尔群岛。

   中国：斯普拉特利群岛，中国称为斯普拉特利群岛。按照中国的要求，中国应该得到在南中国海中几乎全部岛屿，依据是历史原因。中国的要求没有按照地理毗连区或者除了历史原因之外的任何明确的规定。中国的要求是非常明确的，就是根据历史事件，包括汉朝从公元110年开始和明朝从公元1403年开始至1433年对斯普拉特利群岛的发现。中国的渔民以及中国的海上船民一直在那个地区谋生。除了上述理由之外，中国还依据考古方面的证据来帮助支持自己在南中国海的主权要求。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期，中国拒绝了一切对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的要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也曾经要求得到那些岛屿。

   1947年，中国曾制作了一幅绘有九条断续线（九段线）的地图，并且强调，在这些线段之内的所有岛屿全部属于中国。1992年，有一部中国法律重申了自己对这一地区的要求。中国已经控制了这些群岛中的一些岛屿。在1976年，中国成功地从越南手里夺取了帕拉塞尔群岛，并从那时起控制了该群岛，中国把这个群岛称为帕拉塞尔群岛。

   所有这些立场强硬的表态，究竟是要解决问题，还是为了缓解矛盾不得已而为之？实际上，这些表态变成了打笔仗和进而迈向动用武装力量的境地，使得这个水路交通地区变成了显示外交和军事实力的动荡地区。

   争端各方保卫自己主权中的决心

   除了台湾以外，南中国海争端各方，包括中国、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和文莱，于2002年11月4日在柬埔寨金边市举行会议，并且通过了一项2002年《南海各方行为宣言》，人们一般称之为DOC。这个宣言的目的是协调和改善各国人民和政府之间的友好与合作关系，本着提高21世纪好邻居的友谊与相互信任的观点，为了增进东盟与中国之间的和谐气氛，为了巩固地区内的和平、稳定、经济增长与繁荣，而且制定它的愿望是本着加强互谅互让，以便和平解决相关各国之间的分歧以及各种纠纷。

   DOC是通向建立已经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进行讨论的南中国海问题可执行法规的第一步。但是，这一切似乎根本就与实际情形格格不入，因为虽然有了这项宣言，而且有了1982年的联合国海洋法，但是仍然没有足够的权威平息在南中国海的领土争端。冲突总是不断发生，而且引发了口水战和争端各方毫不妥协地相互显示力量。
鉴于越南和菲律宾于2011年2月至5月之间的动作，中国战舰驱散了菲律宾和越南的渔船，并且威胁菲律宾和越南在南中国海进行石油勘探的船只（2011年5月29日，法国国际广播电台发表的文章《中国与越南在斯普拉特利群岛问题上的新的口水战》中报道）。2011年5月底还发生了中国的海监船剪断了越南石油勘探船电缆的事件。接着，越南外交部长指责中国严重侵犯了其主权，并且违反了中国在2002年与东盟成员国签署的公正协调的法律文件。作为回应，中国政府说，正是正在进行石油勘探活动的越南严重侵犯了中国的利益。

   总而言之，中国的海监船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因为越南的船只正在中国管辖的海域进行非法的石油勘探活动。中国政府已经向自己的人民承诺保卫领土完整，不能允许任何国家夺走一寸土地。而且1992年，中国就曾经宣布，这两个群岛属于中国的主权，并且指出，如果他们的主权遭到任何国家的侵犯将动用军事力量。这使人们想到，其针对的目标也包括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和文莱。中国的态度肯定使得越南面红耳热。因此，越南的很多民族主义者督促政府保卫斯普拉特利群岛，不要让它落入外国人的手中，而且他们也强烈谴责中国。为了回应本国公民的愤怒，越南政府总理阮晋勇先生发表公开声明说：“我们表明我们党、人民和军队保卫我们国家的海区和各个岛屿主权的坚强决心。”意思是说，他应该保卫在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上自己的主权。为此，越南政府把2011年的军队预算增加到近30亿美元，比2010年增加70%。据法国国际广播电台2011年6月11日的消息称，2011年5月在新加坡举行的关于亚洲安全的会议上，在会见中国国防部长之前，越南国防部长正式宣布：“越南购买了6艘俄罗斯军舰，总价值20亿美元。”河内也重申，那些潜水艇将用来进行自卫，而不是为了进攻其他国家。

   而中国政府也没有袖手旁观，它早就已经在加强军事准备了。中国政府发表了2010年的军费预算计划，预算额为779.5亿美元，在全世界最高军事预算中居第二位，与2009年相比增加达7.5%（据巴拉达斯•戈沙尔著作《中国的崛起：印度的观点》称）。法国国际广播电台于2011年9月9日广播中称，与2010年相比，2011年中国的军事预算额增加了12.7%，达到900多亿美元。美国国防部在2010年的年度报告中估计，中国的实际军事开支数字大约为1500亿美元。据日本防卫省的报告称，中国已经部署了多枚新型东风-31A（DF - 31A）洲际导弹，射程达到6200英里，而且中国还正在发展很多巨浪- 2（JL -2）型潜射洲际弹道导弹。中国还有具有核攻击能力的轰- 6（H -6）中型战略轰炸机。这显示出部分中国空军的作战实力。为了让军事能力不要输给其他军事大国，中国正在巩固自己在军事领域的技术现代化。中国正在使自己的军队规模变得比以前更加现代化，更加强大。空军方面，中国军事能力的快速发展令人钦佩，这通过2007年1月击毁位于距地球大约800公里的太空中自己的一颗卫星的试验和通过2011年生产出雷达系统侦察不到的隐形战斗机表现出来。2011年8月10日，令国际社会更加震惊的是，中国公开展示了长度达到300米、排水量6万吨的瓦良格号大型航空母舰。与此同时，中国也开始制造用于上述航母的舰载飞机，目前正在经过试验阶段的飞机包括歼-15（J - 15）型舰载战斗机、“山鹰”舰载型JT - 9海上教练机和直- 8（Z -8）直升机。令人震惊的同时还提出来一个问题：“恐怕中国会把这艘航母用于与邻国之间的海上争端吧？”的确如此，在必要的时候，中国需要使用这艘庞然大物军舰取得对自己争端对手的优势。实际上，正如彰显中国人民军事力量《解放军报》于2011年8月11日在中国国防部网站上说的：“如果我们没有勇气和意志用来在领土争端中使用，那么我们还建造航母干什么？我们建造了航母，就是为了能够有效地捍卫中国的权利和利益。”

   2011年5月23日，菲律宾总统贝尼尼奥•阿基诺三世先生曾经提醒过中国国防部长，他说：“军备竞赛会使围绕南中国海争端的紧张局势越来越恶化。”在2011年6月，菲律宾把南中国海改名为菲律宾西海，并把礼乐滩（ReedBank）改名为“RectoBank”。在美国最现代化的“乔治•华盛顿号”大型核动力航空母舰和另一艘现代化驱逐舰“约翰•麦凯恩号”到达越南以便进行两国间的联合军事演习时，越南和美国恢复了外交关系。

   争端各方应利用国际海洋法机制寻求突破

   各方之间对于解决争端的机制不能统一让人们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不想通过多边框架来解决争端呢？”也许中国认为，如果通过多边来解决，中国就不能实现争端各方同意其实现自己的主权愿望。这与一个强壮的大个子老人给一个小个子年轻人分配股份类似。正是在这一点上，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文莱、台湾和中国应共同寻求通过国际法实现多边解决的可能。但是请问，这个问题需要不需要通过国际法庭系统来解决呢？如果想要通过法庭来解决，那么要由谁来扮演原告，又由谁来扮演被告的角色呢？如果一个国家控告另一个国家侵犯了自己的主权，那么为什么不去海牙国际法院控告呢？这是因为争端各方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能够被国际社会普遍认可的地图或者公平的文件。就是说，目前每一个国家大概只不过是掌握着不同的地图用来提出索求而已。

   对于中国来说，中国坚决不同意将这个问题提交海牙国际法院去解决。实际上，2010年7月时，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就曾经呼吁中国解决领土争端。后来，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与一部分和中国有领土争端的亚洲国家接触时，也曾经呼吁通过多边和采用和平方式解决。罗伯特•盖茨先生曾补充指出，解决这样一个大问题，采用单边形式是不够的，人们需要一个中间机构，由各方共同参与，并以国际法为准则。作为回应，中国告诉美国说，美国不应该插手中国的问题。各方坚持自己的主权、领土完整和不能丧失的誓言，几乎都是民族主义的语言，这是南中国海争端各方之间爆发口水战和流血战争的根源。

   柬埔寨或可在南中国海问题上再发挥积极作用

   我们看到，在南中国海的争端，矛盾各方都只是依据自己的历史基础，即：中国依据祖先遗留下来的历史，但是这些历史并没有被列入国际法或者让全世界了解这些历史的文件资料中；至于越南，则是依据法国殖民主义者曾经在斯普拉特利群岛上修建气象站的历史；而菲律宾依据自己的国家距离该群岛最近；至于台湾，按照国际法，台湾就是中国大陆的附属省份，所以台湾的要求，就似乎台湾是一个有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国家，这不符合一个中国的政治立场，背离了国际法；而对于马来西亚来说，在历史条件下，这个国家拥有很多群岛，而且没有任何法理途径的理由能够解释属于马来西亚的绝对权利。

   因此，在南中国海的各种争端，应该立足于三种解决办法。第一，通过相关国家之间的谈判分担该地区的结果，以避免发生战争；第二，将该地区留作国际地区，以便提供共同的交通和渔业便利，避免各方的意见分歧；第三，由于柬埔寨曾经有于1962年通过海牙国际法庭的机制作为仲裁解决柏威夏寺归属争端的成功经验，因此，以柬埔寨作为东盟轮值主席的名义，提出应该利用现有的机制来解决南中国海争端议程的建议。

（本文系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刊立场）


（原文发表在《高棉经济》杂志2012年第一期，3月6日在金边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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