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边 | 红色高棉的伤疤

金边

柬埔寨的首都，也是柬埔寨最大的城市。

如果不是从金边进入柬埔寨，大部分人并不会选择金边作为旅程中的一站，因为金边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并不适合旅行。

但是我还是来了，因为这个国家有一段挥之不去的历史，就像身体上一道结了痂，脱了痂，却依然挥之不去的伤疤，而这道伤疤，在金边才能看得格外清晰。

▲街边的雕塑

金边虽然是首都，建筑也比暹粒更加现代，但是依然是一个简陋的首都。

商贩们在街边集结成市，兜售各种商品，而穿行其间的道路也多是灰尘扑扑，雨后的路面显得有些泥泞，只有沿着洞里萨河走，才能看到比较现代的金边。

金边因为被法国殖民过，所以法国人的基因有一部分留在了这座城市，一部分在建筑里留了下来，一部分则流淌在沿街大大小小的咖啡馆里。

▲金边街景

我在街边拦下一辆Tuk Tuk车，前往S-21集中营和钟屋杀人场，想去翻开这个国家沉重悲伤的一页。

S-21集中营➀

S-21集中营全称“第21号安全监狱”（英文：Security Prison 21），简称S-21。

改造前是一所高中。

1975年，该学校被红色高棉改造成恐怖监狱和集体处决中心。

建筑物周围绕起了带高压电的带刺铁丝网，原先的教室变成了一个个狭窄的拷问所，所有的窗户都用铁条覆盖并绕上电线以防止犯人逃脱，改造完成后该地区被重新命名为“第21号安全监狱”。

▲S-21集中营教室改造而成的监狱

1975年至1979年间，估计有14000至15000人被囚禁在S-21集中营（部分人相信总数超过20000人）。

该集中营的犯人从柬埔寨全国选送而来，通常关押1000-1500人左右。

前期的犯人主要是朗诺政权时期的政府官员、军人以及学者、医生、教师、僧侣等，后期的犯人主要是红色高棉政权的党员、士兵甚至一些高级官员。罪名通常是叛国或通敌。

大部分受害者是柬埔寨人，也有来自其他国家的人在此地被杀害，已知的包括中国人、越南人、泰国人、巴基斯坦人、老挝人、印度人、美国人、英国人、加拿大人，新西兰人和澳大利亚人。犯人的全家（包括妇女、儿童和婴儿）经常是被一起审问然后被带往琼邑克（Choeung Ek）灭绝中心加以杀害。

▲S-21集中营

▲S-21集中营教室改造而成的监狱

红色高棉变态地乐于展示其残暴和野蛮，S21对每一位新进的囚犯都要照相，甚至在他们受刑的前后都要照相，丝毫不在意将来会成为罪证。

▲S-21集中营受害者们

▲S-21集中营最后幸存的7个人

如今已经成为监狱博物馆的S21，每一间囚室里都贴满了受难者的照片，上至七八十岁的白发老人，下至刚刚出生的婴儿。

这些人最后都被折磨致死或分批处决了。

1979年初越南军队占领金边时，S21中只有几个囚犯还活着，他们都是依靠绘画、机械修理或摄影技术得以活命。

就在越南军队逼近城区的几小时内还有14名囚犯被折磨致死，他们悲惨死状的照片就挂在发现他们被肢解的房间，残破的尸体就被埋在院子里。

S21的酷刑骇人听闻，人们至今还能看到沾满污血的刑床，锈迹斑驳的连环脚镣，高耸的拷打架，浸泡头颅的水缸……就连监狱的管理者以及狱卒也往往不能幸免，他们频繁地被撤换并死在原先施暴的地方。

▲S-21集中营囚室

▲S-21集中营囚室

▲S-21集中营铁链脚铐

▲S-21集中营刑具

▲S-21集中营囚室

▲S-21集中营审讯室

1979年，该集中营在越南人的进攻中被发现并被揭露。

1980年，该集中营作为“赤柬大屠杀博物馆”而重新开放，用于纪念被红色高棉政权有计划杀害的人。

钟屋杀人场➁

▲杀人场安放头骨的佛塔

1975年，波尔布特领导的红色高棉攻克金边夺得政权，此后三年间，柬埔寨失去了她近三分之一的人口，而且多是知识分子。

死在这里的多是来自S-21监狱的犯人，包括男女老少和婴儿，到目前为止在杀人场挖出的尸体就有9000多具，所以此处又称万人冢。

1988年，政府在此建了一座佛塔，用来安放从坟冢里挖掘出来的头骨，借以追思纪念无辜的亡魂。

▲杀人场安放头骨的佛塔

和S21相比，钟屋是个毫无悬念的“此处无人生还”的地方。

囚犯们被塞进卡车，一路颠簸被送到这个绝命营。

这里没有关押犯人的地方，只有刽子手办公室和DDT仓库。

▲杀人场

人们首先闻到的是浓重的血腥和DDT的味道，听到的是高音喇叭放出的震耳欲聋的歌声。

因为处决每天都在按计划批量进行，年轻的刽子手为了节省子弹一般都是用棍棒将受难者打死或者用锄头直接铲断头颅。

受害者的血腥和惨叫不得不用DDT和高音喇叭发出的噪音来掩盖。

▲杀人场

▲杀人场

有时押送来整车的女犯和儿童，刽子手们干脆连棍棒都不用，直接倒提孩子双腿，活活摔死在大树上，然后再奸污他们的母亲。

至今人们还能看见深深地镶在树干上的小牙齿和散落在葬坑旁的褴褛破布。每一位狱卒都被要求执行处决，否则只能落得被处决的下场 (Mr．HIM HuY口述，见影片《Behind th wall 0f S21》)。

▲杀人场挖掘出的受害者衣物

▲杀人场华人的墓冢

▲杀人场挖出的受害者尸骨

1980年，人们从这个原来美丽的龙眼种植园中挖出了8589具遗骸。

1988年这里建起了一座美丽的高塔，在透明玻璃的后面八千多个头颅按照年龄、性别从塔底一直排列到塔顶。

钟屋现已探清的129个集体葬坑至今还有43个尚未挖掘。吴哥、暹粒、马德望等地也有大大小小的杀人场，只是没有像图士楞和钟屋这样建成博物馆。

▲杀人场安放头骨的佛塔

如果你依然不明白这个伤疤的意义，那请记住一个日子，每年的1月7日，柬埔寨的公众假期。

这个全体国民放假一天的正式国家节日，有个骇人的名字：victory Over the Genocide Day(大屠杀逾越日)。

这一天是1979年越南军队攻陷柬埔寨首都金边的日子。我们可以赋予这一天不同的定义——从“解放日”到“沦陷日”，但柬埔寨人固执地将其定义为“终结大屠杀”的日子。

无论你把越南人称作解放者也好，入侵者也好，都是他们，将一场高棉历史上，也是世界历史上最无明和最血腥的大屠杀戛然终止。

幸存的人民心存感激地设立了这样一个节日，用以纪念他们的功德，哀悼数以百万计的被屠杀者以及展示这空前无理性的罪愆以警示后人，珍惜现在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