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柬埔寨工作日记9：亲历红色高棉1978年底垮台前后

                        1978年10月27日
星期五
晴

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今天去视察磅色拉车站工地和西哈努克行宫码头。在行车途中我打听昨天夜间的爆炸声。CHOUN说，是驻军埋设的一颗地雷自行爆炸了，没有其他事情。他还说这一带治安没有问题，要我们放心。

看完这两个地方我们继续西行。梅布朗指着四号公路中央的一个大坑说，“这是抗美战争期间美国B-52轰炸机仍炸弹留下的弹坑。当时美国人想切断四号公路。”

梅布朗接着说，“越南电台宣传说，柬埔寨人民纷纷起义，反对革命政权，治安很差。现在你们在这里实际看到了，这里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四号公路的路面很粗糙，梅布朗说这样的路面很费轮胎。

看完了磅基拉车站工地，我们返回到磅色拉大桥附近的一个捕鱼小组住地休息吃午饭。这个小组由18个人，任务是想沿线各场站工地的施工工人供应鱼，改善生活。今天上午他们已经打了30多公斤的鱼。梅布朗到屋子里看望了这些捕鱼工人。我们席地而坐，脱了鞋子吃午饭。席间，梅布朗和我们闲聊，他说自己看过柬埔寨民间故事《童杰的故事》，和中国的《三国演义》。在柬埔寨民间故事中有不少是和中国有关的。

午饭后我们走下公路来到一个哨卡，我们到高脚屋上面休息，屋门右侧贴了一张《革命者要遵守的12条道德准则》，是遵纪爱民方面的内容。我本来想索要一份，但是看柬方略有难色，就没有张口。

午休了一个小时，去看磅色拉河。外面的气温达到38度。我们在烈日下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了河边。到了雨季，河水上涨到深两米。回来路上看到一个砖窑，专门为铁路服务的。还有一个军事学校，里面有些孩子正在挖水渠。

晚上和柬方讨论明天的工作计划。中间得知，今天柬方人员只在早上6点和下午5点吃了两顿饭。他们没有吃中午饭。我们听了很是难过。说什么进入了森林后再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让柬方人员也有午饭吃。我们的专家组长和副组长还专门与柬方负责人谈了这个问题。

一天的劳累，晚上8点多钟我们就躺下睡着了。野外的风刮得嗖嗖作响，大约只有20度，感到身上有些凉。白天和夜间的温差将近20度。

1978年10月28日
星期六

今天的任务是实地踏勘磅色拉路段。早7点出发，8点到达磅色拉。下车，离开公路向密林深处前进。离开公路没有多远，就进入了沼泽地带，地上全是水，脚上的翻毛牛皮鞋在水里一泡显得很重。尽管这样大家的兴致很高。走了大约2个多小时，到达中途宿营地，吃了些东西，休息。营地设在一小溪旁，水清澈，有小鱼自由游动。下午一时许，我们启程进入原始森里。

不知道是由于中午天气炎热没有休息好，还是由于为了照顾柬方同志和警卫战士我自己没有吃饱饭，越往森里中间走就越觉得头晕、两腿无力、心里发慌。我暗暗鼓励自己，拿柬埔寨同志为榜样鼓励自己，他们是在背着大家的4顿干粮和宿营用品的情况行走的。他们边走边唱歌。我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倒下! 不能倒下！但是由于两腿使不上劲，几次险些摔倒。有一次，一个不小心，我身子一歪，我急忙用一只手去扶旁边一个树干，谁料这树干上长满了锋利的木刺，木刺排成一圈一圈的，刺很长向外伸出去，直挺挺的。还没有来得及反应，7、8根木刺立刻扎进手心，鲜血直流。我忍痛将刺拔出，但还是有两三根刺断在肉里，钻心的疼。这还不算，还有更厉害的，就是旱蚂蝗，地面上、草丛中，树枝上都有，防不胜防，只要有人经过，它就自由落体掉到你身上。我是第一次在原始森林中行走，那里有经验。开始不在意。知道突然感到腿上剧痛，才赶忙拉上裤脚管，之间两条腿上已经爬上了7,8条旱蚂蝗，有个吃的饱饱的，浸泡在鲜血之中！其他人急忙帮助我拿掉蚂蝗。过了没一会，我有觉得背痛，一个同事掀开衣服，我的右肩膀上也有一只旱蚂蝗在吸允鲜血，已经把我的衬衫染红一块。森林中的空气污浊，又不透风，我跌跌撞撞地前行。王医生见状过来说我肯能有些中暑，给我吃“十滴水”。吃药河水后，感到似乎好了一些，继续坚持走。两个多小时后，终于走到一片比较开阔的灌木林空地，可以看到天空，空气也好了很多。这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我们准备在这里露营过夜。

6名警卫到四周去警戒。7个炊事员和6个技术人员开始做饭和栓吊床。他们很快整理出一片营地，一个个尼龙吊床横七竖八地栓在小树之间，为了防止露水，每个吊床上面加了一块塑料布棚。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野外宿营。

5点多钟吃了午饭。我随炊事员到附近池塘取水。池塘的水很平静，没有流动的意思。上面漂浮的腐败的树枝树叶将整个水面盖住。柬埔寨同志说这是活水，从山上流下来。他用手拨开水面上的赃物，看到水还算清洁。我用那水擦身，很舒服！在这种环境下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要是在城里，我是决不会动这种水的，更不要说是吃了。所以还是环境改变人，不变也得变！

天黑了，星星在夜空中闪烁。我们点起了蜡烛和蚊香，驱赶周围的蚊虫。营地上空缭绕着青烟。蝉和蟋蟀像是在大合唱，彼此呼应。我们躺在吊床上相互谈着原始森林之行的感觉，我给大家讲了几个柬埔寨笑话他们听得哈哈大笑。

8点多钟，我们都睡了，营地开始刮起大风，把干树叶吹落在我们的塑料布棚顶上啪啪作响。我蜷缩在尼龙吊床中间，还感到冷，忙吧帆布雨衣压在身上才暖和些。但是生下的吊床只有薄薄一层尼龙布，背上依旧凉飕飕的。真是“衣裹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原先担心的林中蟒蛇河野兽都抛到了脑后，剩下只有如何暖和点睡到天明。

这一夜没有睡好。难忘的林中一天成为我最无法抹去的经历之一。但这也许并不是我唯一的一次。

（待续。欢迎继续关注）